仓鼠国的兔子君

且怒且悲且狂哉,是人是鬼是妖怪,不过是,心有魔债。

尘缘 4

*本章二少将亲身上阵示范为自己正名:谁说他被小少爷调戏了?小少爷那两下子弱爆了,这才是真正的调戏!

于是那天,从秦府团圆家宴上赌了气跑出来的秦兆煜,在许家心平气和地用完了一餐便饭。

作为大帅府的二少爷,秦兆煜是山珍海味喂大的,难免有些挑食的毛病,许家的菜肴以清淡的素食为主,自然不大合乎他的口味,故而他所食不多,只把一碗佐餐的桂花栗子羹饮尽了。许一霖见他喜欢这羹,便命给他多盛一碗,又被他喝得一滴不剩。

临走时,他说,想听戏,便到大舞台来找我。

许一霖到底还是染了风寒,发了两天热,将养了好一阵。待养好了身子,他头一件事便是去大舞台,自那以后,日复一日,从不间断。

明玉芳唱了这么多年,还从没见过这样听戏的:一大早便来,坐下了先问有没有秦二少的戏;秦兆煜登台,周围的人山呼海喝地叫好,他却一声不响,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,琥珀色的杏眼亮晶晶的,只跟着秦兆煜一个人转;一出戏唱完,秦兆煜偶觉嗓子发紧,便一定会有一碗冰糖川贝煨雪梨送到后台来。旁人或以为怪,明玉芳就打趣一句:“二少打哪里招惹了那么个痴情种子来?”

秦兆煜只是冷笑一声,并不接话。

日子也便这么过着,没几天就到了秦太太的生日,秦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,往来贺寿的络绎不绝。许一霖站在自家院门前,听着几条街外传来的鞭炮锣鼓之声,心想,不知道秦兆煜此刻在做什么呢。

真见到秦兆煜的时候,他倒叫他吓了一跳:那人满身酒气,醉醺醺的,想是刚唾过了酒,胃里都吐空了,一只手撑着墙,可劲儿干呕,另一只闲着的手掌心里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。

“这是怎么了?”许一霖慌忙去扶,哪里扶得住。

秦兆煜未受伤的那只手绕上了他的肩膀,半边身子沉甸甸地靠过来,几乎将他压了一个趔趄:“爷高兴……想听戏……想听《四郎探母》……你、你给爷唱!”

闻声赶来的小厮帮着他小心搀起秦兆煜,架着人慢慢向内院走,过门槛时正迎上许老爷狐疑的目光。

许一霖脸上不由得一红。

近来许一霖往大舞台跑得太勤,不知让人传了多少闲话,许老爷也略有耳闻,当着这始作俑者的面总不好就发作,只得叹了口气,转身回屋装没看见。

那小厮便看许一霖,等他示下。

“往我屋里去吧。”

秦兆煜躺在许一霖的床上,似睡非睡,梦呓般嘟囔着:“那样好的惠泉酒……两坛……”

“手是怎么弄的……你家里也没个人给包扎一下……”许一霖坐在一旁,捧着秦兆煜的那只伤手,拿雪白的布巾蘸了温水,轻轻揩去伤口处的血污,敷上白药,再用干净纱布细细缠好。

“他们只怕……心疼那对斗彩花瓶……还多些……”

许一霖心里像给什么扎了一下,生生地疼。

床上的人又没了动静,八成是真睡着了。许一霖握着他修长的手指,发了好一会儿呆,直到丫头进屋端水盆,才回过神来。

“少爷,过一时就该吃药了。”丫头道。

“嗯,煎好了就端来。”许一霖漫应了声,惦着秦兆煜方才已将肚内能吐的东西都吐净了,醒了胃里怕是要烧得难受,又吩咐道,“煮一锅白粥,熬得烂烂的……”

“不要白粥……桂花栗子羹。”睡着的人蓦地睁开了眼睛。

桂花栗子羹很快煮好了,连着许一霖的药一并送了进来。秦兆煜倚在床头吃了两口,便搁下汤匙。他觑着许一霖仰头饮尽了那碗药,递过手里的汤羹:“苦不苦?拿这个压压。”

许一霖摇头:“吃不得的,我吃了不消化。”

秦兆煜把汤碗往桌上一放,盯住了许一霖:“那么甜,你就不想尝尝?”一双凤目波光流转,似要将许一霖吸进去。

许一霖被那光彩勾住了,无意识地向前挪了挪。

秦兆煜猛然坐直,欺身上来,一口叼住了他水润的唇,把那声没来得及发出的惊呼吞入腹内。

然后他尝到了他唇上残留着的药汁的味道,又腥又苦。于是他辗转深入,将口中满溢的桂花的清香板栗的甘甜统统渡给了他。

一吻结束,许一霖浑身都在发颤,脱力地依着秦兆煜,额头贴着额头,鼻尖蹭着鼻尖。

“喜欢……”他嗫嚅着,眼里再看不见别的什么,“喜欢……”

“喜欢我?”

“喜欢……”

秦兆煜按着他的肩膀,同他分开少许,直视着他烧得通红的脸:“我不睡了,你收拾收拾,歇着吧。”说着起身披衣,唤下人。一个小丫头应声进来整理床褥。

许一霖兀自愣在床边。秦兆煜见了他这副模样,玩心又起,向着那丫头道:“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,怎舍得叠被铺床!”

这下许一霖连耳根都红透了。

秦兆煜还不肯罢休,俯身在他柔软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:“这‘小姐’两字,该改成‘公子’才是。”指腹划过他的脸颊,一抹,又一挑,“我走了。”

“这么晚了,你去哪里?”许一霖低声问。

秦兆煜轻佻地笑了,在他耳边呢喃:“怎么,舍不得我?今夜里还真想共我同鸳帐?”

许一霖羞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。

所幸那丫头年幼,全然听不懂秦兆煜的话,背对着他们忙碌,也什么都没看见。

“我走了。”秦兆煜重复一遍。

“等一等。”许一霖站起身,“我送送你。”

早有一辆黄包车等在院外了,秦兆煜坐进去,报上秦府的地址。

“你手上的伤,不能碰水。”许一霖嘱咐他。

“嗯,走吧。”

车夫拔步起跑,快且稳当,黄包车渐渐行远了。

转过街角时,秦兆煜回头,如水的月光下,那个瘦弱的人儿仍倚门望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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